北京紫禁城的高牆
有一天為了要找張插圖,必須從櫃子的底部翻出以前讀書時的剪貼本。
經過兩三次的搬家,很多書籍及資料都已被資源回收了,
其實我自己也都忘了到底丟了什麼?而又留下了什麼?常常找不到資料時就當是丟了。
當初搬到現居時是想,不要有沙發,不要有餐桌椅,地板上放幾個抱枕就好,結果還是都有了。
生活中有些東西夠用、可用就好,多了反成負擔。
插畫找到了,卻也意外找到一篇文章的剪貼,是蔣勳先生的<大度山手札-寒食帖>
剪貼紙上未註明年份,紙已泛黃,總是巧合,且將該文簡述如下:
蔣勳先生的<大度山手札-寒食帖>:
假日無事,便取出蘇軾的[寒食帖]來看,這是蘇軾於神宗元豐五年(1082)貶到黃州所寫的書稿。
字跡看來巔倒隨意,大小不一,似乎粗拙而不經意;
但是,精於書法的人都看得出,那倚側頓挫中有嫵媚宛轉,收放自如,化規矩於無形,是傳世蘇書中最好的一件。
[…空庖煮寒菜,破竈燒濕葦。那知是寒食,但見烏銜帋。
君門深九重,墳墓在萬里。也擬哭途窮,死灰吹不起。]
詩意苦澁,是遭大難後的心灰意冷。
書法卻稚拙天真,猛一看,彷彿有點像初學書的孩子所為,一洗甜熟靈巧的刻劃之美,而以拙澁的面目出現。
飽經生死憂患,四十六歲的蘇軾,忽然從美的刻意堅持中了悟通達了;
原來,藝術上的刻意經營造作,只是為了有一日,在生死的分際上可以一起勘破,了無牽掛;
而藝術之美的極境,竟是紛華剝蝕淨靜以後,那毫無偽飾的一個赤裸裸的自己罷。
…..........在黃州這段時間,東坡常說[多難畏事]或[多難畏人]這樣的話。
…...........與李端叔的一封信說得特別好:
[得罪以來,深自閉塞,扁舟草屨,放浪山水間,與漁樵雜處,往往為醉人所推罵,則自喜漸不為人識]。
穿着草鞋,跟漁民樵夫混雜在一起,被醉漢推罵,從名滿天下的蘇軾變成無人認識的一個世間的凡夫俗子,
東坡的脫胎換骨,正在他的被誣陷、受詬辱之後,可以[自喜漸不為人識]罷。
[寒食帖]寫得平白自在,無一點做態,也正是這紛華去盡,返璞歸真的結果罷。
江南古鎮-浙江烏鎮
[寒食帖]卷後有黃庭堅的跋,對[寒食帖]讚譽備至。
黃庭堅是宋四大書法家蘇、黃、米、蔡,僅次於蘇軾的一人,書法挺俊而美,
但是他對[寒食帖]嘆為觀止,正是黃州的東坡竟可以連美也不堅持,
從形式技巧的刻意中解放出來,美的極境不過是[與漁樵雜處]的平淡自然而已罷。
在擁擠穢雜的市集裏,被醉漢推罵而猶能[自喜]
也許[我執]太強的藝術家都必要過這一關,才能入於美的堂奧,但是,談何容易呢?
作為蘇軾粉絲的我,真的很羨慕蔣勳先生,他能有機會親睹東坡的〔寒食帖〕真跡,而且還有莊嚴教授親自的講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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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註:[寒食詩與帖]全文已記於[記東坡-3(寒食帖)]一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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